1999年10月7日下午,我给父亲说明天上班,我想提前走。父亲说下午忙一会再走,于是,我又干到4点钟,才骑车出门。
到场里后,天已经全黑了。我又累又乏,躺床上就睡着了。半夜,我被饿醒了,起来下了点面条,吃后又睡着了。
10月8日上班后,我借老耿没在办公室的时候,问王会计:“王姨,场里怎么不发工资呢?”
王会计说:“场里没钱,拿什么发工资啊?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等十二月份卖点树苗,也许能发下工资来。”
一听要到十二月才能发工资,我心里拔凉了。上班不给工资,十二月份能不能发工资,也定不准啊?我这是个什么破单位啊!!
我的情绪一下子不好了,王会计可能看了出来,但是也没说什么。
下午,老周找我,说起了工资的事。应该是王会计给他汇报了我问工资的事。
老周说:“场里现在没钱,没法发工资。都是这样,我的工资也没发呢。先克服一下,好在在场里做饭,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嘴上说着:“好的,场长,没事。我上午就是问问王姨。”心里却是很不乐意。
然后我又问:“场长,我能领到多少钱?”
老周对我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吃惊,“我还真不清楚呢。不过局里规定,分到场站的人,工资都先按80%发。局里基层场站都没钱,都发不出工资来,能发80%就很不错了。”
当老周说出我只能领80%的工资时,我彻底懵了。
一下午我都迷迷糊糊的。到了晚上,我突然像是明白了过来。
我不能在这里待了。工资不按时发,还只能发80%。这一年我是实习期,工资本来就少,又不发全额,我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问题!
我考虑了离开这里如何对父母解释。离开这里再去找工作,父母肯定反对,那就说去考研吧。虽然他们也会反对,可是如果我给他们一个有可能考上研究生的希望,他们的反对力度应该会小一点吧!
我还想到,我只能先斩后奏。如果征求他们的意见,我肯定走不了。姐姐和姐夫在济南做生意,离开这里后,我先去他们那里待段时间吧。
第二天,10月9日,上班后,我走进了老周的办公室。我告诉老周我要辞职去考研,老周很是可惜的样子,他挽留我,我却去意已决,他无奈答应了。我问他还需要走什么手续吗?他说他也不知道。他问了问局里的政工科,政工科的人说让我写个辞职信,我按要求写了一份交给了老周。
老耿、王会计也知道我要辞职了,都觉得很惋惜,都挽留我,我很坚定地说我要去考研。我没说空虚寂寞无聊的事,也没说工资的事。他们也许都明白。
老周说等有钱了,给我发一个月的工资,让我留个存折号,我说算了。要是他们有办法领出来,就当是我感谢这一个月他们对我的照顾了。
下午我收拾了一下宿舍里面的东西,把所有的东西都捆到自行车上。天很蓝,云很白,我挥挥手,离开了我工作生活一个多月的xx县园林场。
走的时候,我想起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朋友们,大学毕业后,我上班的第一段经历写完了,我以后还会写下去。不过,我需要思考一下,是写我考研的那段经历,还是写我第二段工作经历。
谢谢朋友朋友的支持和鼓励,友善的评论和点赞,是支持我写下去的动力。文字水平有限,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对不起了。
1999年9月3日,星期五,下午2点。狼吞虎咽地吃完午饭的我,把上午报到的过程给父母仔细地说了一遍,包括我要去的园林场的位置、场里的人员情况、食宿安排等等。
母亲问,“说没说工资多少?”
我说:“没有说。”
父亲对说母亲:“这两天给他准备准备被褥和生活用品吧!”
然后又对我说:“让你妈给你点钱,你自己看看上班需要什么买东西,自己去买就行。上了班好好工作。现在上班都要下基层,也不一定是坏事。不管干什么,总比我们在家种地强吧?”
我说:“行。明天我骑摩托车去镇上买,行吗?”
父亲说行。
然后继续说:“xx村的xxx经常说,在机关单位上班,就是挖茅子也比在家种地强。你算是公家人了,其他人想上班还去不了呢。咱村的xxx,去年中专毕业,说是不分配工作,自己去济南打工了。”
父亲说的xx村的xxx我知道,孩子在县里一个机关单位当锅炉工。我们村的xxx,比我小几岁,没上高中直接上的中专。
父亲说这些,无外乎让我珍惜工作岗位,上了班好好工作。
我嘴上答应着父亲,心里却不以为然。
第二天,1999年9月4日,周六。我分到了县林业局,下到了园林场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这天晚上,我家就有媒人登门了。[捂脸][捂脸]
来的是我们本家的一个婶子。她是受她前邻居之托来的。
婶子对我妈说:“我这个人不会拐弯,也没当过媒人。我就直说了。我前邻居,你知道,xx家,她有个外甥女,她姐姐家的闺女,在县xx公司上班,和咱家小子年龄差不多,没对象。xx家让我来问问,咱家小子想不想谈对象?你们现在想不想给孩子找?行的话,让孩子们见见面。”
我妈说:“我们肯定让孩子找对象啊,你这媒人登门,你看我脸上都笑开了花。”
我妈接着问婶子:“女孩子多大了?什么学历?哪个村的?”
婶子说:“听说也是22,和咱小同岁,什么学历我真不知道。家是xx村的。”
我妈对婶子说:“你见过女孩吗?多高?长的怎么样?”
婶子说:“我真没见过呢。”
我妈对婶子说:“咱小上班了,肯定得找对象。你先打听打听女孩子的学历,长的多高,模样怎么样,在公司里干么工作,是不是正式的。你这当婶子的,你得先给你侄子把把关。咱是一家人啊。”
婶子说:“没当过媒人就是不行。你看我么也不知道。没事,我回去问问xx家。”
婶子又和我妈闲聊了一会就走了。
第二天,婶子又来了一趟,说了说女孩子的情况。女孩子职专毕业,在公司里当会计,上班3年了。他叔叔在那个公司当“一把手”,职专毕业后就把侄女安排到公司上班了。据说女孩子160高,长的很漂亮。
妈妈问我的意见,我问她的意见。
我妈说:“要说女孩子也可以。就是学历低点,也不是机关单位。”
其实,我心里根本不想找,我觉得刚上班,甚至说还没正式上班呢,就先找找对象,是不是有点太早。
并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上大学时,我对同班的一个女同学有好感,可是大学四年,我也没敢说“喜欢她”。毕业了,她也回了老家,另外一个市的一个县,距离我们这里有300多公里。我是不是该问问她?成不成不管,是不是该让心里那段相思有个结果?
我说:“我也觉得学历有点低。要不,过一天再说吧。”
妈妈明白了我的意思,又到婶子家给她说了一声,说我感觉才上班就谈对象不好,想等等再说。
所谓再说,就是再也不要说了。
就这样,别人介绍的第一个女孩子,见也没见。
周日,我给父亲说,我想买辆自行车。父亲问买新的买旧的。我说都行。父亲说,让你妈给你拿点钱,你去县城买吧,听说县城早市上有二手自行车很便宜。我说行。
周六周日两天,妈妈给我准备了被褥、凉席、蚊帐。我自己买了脸盆、肥皂、香皂、洗衣粉、牙刷牙膏,吃饭的缸子、碗,做饭的电炉子、锅、炒瓢、盆子、菜刀、菜板、酱油、醋,在家里拿了五斤一桶的豆油,等等。零散东西全都打进了一个大纸箱子里。这样,我就就两个大的行李包,一个是被褥凉席蚊帐脸盆,一个是做饭吃饭的家伙事。
打好包后,我不禁琢磨下公共汽车后怎么弄这两件东西。想到一共1.5公里的路,一件件倒着也能带到场部。
时间飞快,一转眼到了周一。早上5:30,妈妈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起床吃饭,一会儿你爹送你到镇上坐车,去上班吧。”
我要上班了。这是我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可是,我怎么没有丝毫的兴奋感?
早上不到7点,我坐上了去县城方向的公共汽车,可是我到不了县城就得下车,县城里没有我待的位置。
1999年9月23日,中秋节放假,我回到家中,还带着单位发的福利,一箱月饼、一袋大米、一桶花生油。
父母很高兴,他们算着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他们觉得这些东西要值一百六七十元,顶一些企业上班人员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并且,这是我家第一次吃成桶的、大厂生产的花生油。以前我们都是吃散装豆油,这几年才开始吃桶装的大豆油。桶装花生油比大豆油贵了两倍都不止,我们农村人是不舍得吃的。
我的兴致不高,原因就是我对我的工作,十分厌烦了。
高兴不高兴,日子都要过;开心不开心,时光流速不变。
中秋三天小假期,眨眼就过去了。
9月26日,星期天下午,我又要上班了。这次,我在家里带了一套《平凡的世界》。
还是走了一段黄河大坝,还是风景如画,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惊艳了。回到场部,我内心又充满了空虚、寂寞、无聊,并且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空虚、寂寞、无聊,来源于环境。远离县城,远离同龄人,甚至是远离人群,每天见到的都是老周他们,还有门岗上的大爷。聊天也是我听的多,说的少,只有他们问我时,我才说上几句话。没有可以敞开心扉交流的朋友,没有可以畅谈人生、畅谈社会、畅谈未来的同龄人,怎么不空虚寂寞?
我心中还有莫名的恐慌。我害怕这样下去,我会与社会脱节,我怕成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一无是处的人,我怕我学到的知识全部忘光。
我想有所作为,至少人生不能这么平淡。《平凡世界》中的一句话,“因为你能痛苦,就说明你对生活还抱有希望!”我感觉非常符合我的心境。
书中还有一句话,“命运总是不如人愿。但往往是在无数的痛苦中,在重重的矛盾和艰辛中,才使人成熟起来。”
我感觉,在逃离还是留下的矛盾和痛苦抉择中,我正在成熟。我思考问题不再那么地自我了,做决定也不是那么地冲动了。犹豫不是好的性格和习惯,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成长的必要阶段。
周一到周四,上了四天的班,又要放假了。明天国庆节,放假七天,这是第一个这么长的假期。
放假前,我一直想问老周或是王会计,为什么没发工资。在犹犹豫豫中,就到了周四,我感觉再问就不合适了。假期后再说吧。
国庆七天假期,帮着父母干了七天的活。我们这边种大蒜,五月下旬收了大蒜后,蒜地里种玉米。收蒜比收小麦早,相应地种玉米也早,所以蒜地里的玉米要比小麦地里的玉米早熟十几天。
因为一直上学,家里收蒜、收小麦、收玉米的农活基本上我没干过。七天时间,又累又晒,我感觉脱了一层皮。我又有点盼望着上班了。
1999年9月6日,星期一,早上8点钟,我在去园林场的小路口下了公共汽车。
我右肩扛着一个大纸箱,里面放着电炉子、锅碗瓢盆的等东西,左手拎着一个大编织袋,里面装着被褥蚊帐等,大编织袋旁边还吊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脸盆牙膏牙刷等。
每样东西都不重,可是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我感觉有40多斤。虽然才早上8点,可是太阳已经白的耀眼,晒到身上火辣辣地了。我才走了百十米,就感觉T恤衫已经被汗湿透了。
我放下行李,在路边休息了一会,然后扛起箱子,拎起袋子继续向场部方向走去。走一会,歇一会,1.5公里的路程,我足足走了40多分钟。
8点40多,我终于到了场部。门口的大爷看到我扛着一件,拎着一件,就帮我把装被褥的编织袋,送到了宿舍。
宿舍里面非常脏,周五我急着回家也没有收拾。我把行李暂时放在了地上。宿舍里面东西很少,一张三屉桌,一个木头凳子,一张单人木板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我现在还没有时间收拾。
老周、老耿、王会计他们还没有到,我得抓紧打扫一下办公室,还得烧好开水。父亲说,年轻人眼里得有活,打扫办公室、烧水的活得主动干。
场部里没有自来水,办公室前面有个压水机,压水机前边放着一个铁水桶,桶里还有一个塑料水舀子。水桶平时满着水,我们烧水就从桶里舀到电壶里。桶里水少了,就用压水机压满。
我给压水机加上引水,压了几下,把下面的水引上来,又压了几下后,把水桶里所有的水都倒在了办公室前面几棵树下,然后用压水机把水桶压满。我取出电壶,加满水烧上。在办公室墙上取了钥匙,打开老周的办公室,擦桌子,擦椅子,扫地,把热水瓶里的陈水倒掉。地面是水泥地,扫了一遍后,我又用拖把拖了一遍。其实老周的办公室很好收拾,我感觉几分钟就收拾完了。
然后我又打扫办公室。也是几分钟就收拾完了。这时电壶烧的水开了,我给老周办公室的热水瓶里加满水,然后烧第二壶。
第二壶刚开,老周开着车进了场部。他从驾驶座下来,老耿从副驾驶下来,王会计从后排座下来。这时已是9点10多分。
我走出办公室迎上去。老周看到我,笑眯眯地说:“到的还挺早呢!”
我说:“早上7点坐的车,到了半个多小时了。”
老耿看到办公室卫生打扫了,水烧好了,扭头给笑着对王会计说:“以后我们进办公室就有热水喝了。小张不错吧?你寻摸寻摸,给小张介绍个对象。”
王会计接着问我:“小张,有女朋友吗?”
我说:“没有。”
王会计说:“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说:“没想过呢。看缘分吧。”
然后就是闲聊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后,我看他们也没事,我给他们说:“耿叔、王姨,我去收拾一下宿舍,有事你们叫我。”
耿叔说:“去吧。今天没事。要我帮你吗?”
我说:“我自己收拾就行,没多少活。”
我回到宿舍,扫地、擦桌子、拖地,擦床板。我把床下扫了又扫,拖了又拖,把宿舍的角角落落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铺好床,又开始支蚊帐。好在我带了支蚊帐用的钉子和绳子,我在东墙、西墙的合适位置钉了四个钉子,用绳子把蚊帐的四个角拉开。虽然不太好看,但是蚊帐总算支了起来。我躺在床上,感觉了一下,还算可以。
我又把锅碗瓢盆拿出来摆好,拿出电炉子试了一下,墙上的插座没问题,能用。
忙完这一些,已是11点半,我到办公室看了一下。耿叔和王姨看到我回到办公室,问我收拾好了吗?我说收拾好了。他们说,到做午饭的点了,去宿舍做饭,看看我收拾的宿舍怎么样。
他们看了看我的宿舍,夸奖我收拾的还行。他们问我中午做什么,我说带着有面条,中午先下点面条。他们告诉我,附近村里有小卖部,很近,平时可以去买点菜、鸡蛋等,村里五天一个集,到时候可以买点菜。我一一记住。
老周也过来看了看我收拾的宿舍,看我们都在,就对我们说:“我回家吃午饭,下午去局里办点事,晚一点来。”然后就走了。
我开始做午饭。锅里加水烧开,把面条煮熟,然后盛到碗里,面条里加了一点酱油。味道还行,我喝了两碗。
这是我在园林场的第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