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雪打灯

每至元宵佳节，各地灯展流光溢彩、绚丽多姿。可是在我记忆深处的，还是儿时的萝卜灯和田野里的火把，那么有味、那么有趣，令我难以忘怀。

上世纪60年代，山东枣庄的农村很少见到花灯，家家户户制作面灯、萝卜灯欢度元宵节。在那个年代，萝卜也不是随便用来做灯的，好一点的萝卜要用来炸丸子、包饺子，只能选那些糠心的萝卜来做灯。母亲把萝卜的底部削得平平的，在上面剜出一个小坑，倒上煤油或猪油，用棉线搓成灯捻子，缠在秫秸上，插进小坑里，一个萝卜灯就做成了。

天黑后，母亲拿着萝卜灯在屋里屋外、床上床下照一照，一边念叨：“正月十五照一照，蝎子蚰蜒都上吊。金灯银灯，蝎子蚰蜒灭干净，保我全家得安宁。”母亲又在我的脸上照来照去，嘴里不停地念叨：“正月十五照一照，眼明耳聪鼻口好。辣萝卜灯、甜萝卜灯，保俺不生病。”这是祈求子女们没有五官疾病。原来，制作萝卜灯不仅是为了观赏、娱乐，更重要的是一种祭祀、驱虫除邪的仪式。

俗话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记得有一年元宵节，大雪纷飞。“照灯仪式”结束后，母亲把萝卜灯交给我拿出去玩。我和小伙伴们手端着灯，奔跑着、嬉闹着，雪水把鞋子浸湿了，脸和手冻得红红的，这都全然不顾了。

比我们年龄大一点的哥哥们则拿着秃了头的笤帚，或用木棍绑上麦草，或用芦苇杆扎成火把，在空中舞着。边舞边喊：“柴火把，琉琉灯，一棵秫秸打半升。柴火把空中抛，打下的粮食吃不了。柴火把亮又明，田间害虫全灭净。”据说，在古代，民众于夜晚在乡间田野手持火把跳舞，是为了驱赶虫兽、减少虫害，希望有个好收成。这是我老家保留下来的对火的崇拜，对丰年祈求的形式。

夜深了，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大。火把借着风势，燃烧得更旺、更红、更亮，满田野的火把伴随着满田野的欢笑声、嬉闹声，异常壮观、热闹。飞舞的火把和闪烁的萝卜灯，映衬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把乡村的夜空装扮得分外妖娆，光彩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