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3月,赵秉钰和一百多名新学员来到军统局在江西的训练班。一个自称金先生的人给他们训话,此人的真实身份则是军统头子戴笠。
戴笠来的这天,穿一套青色西服,身后面跟随着十多个穿着中山服的人,每个人的后面高高地翘起二十响手枪。戴笠给学员们训完话后就走了, 训练班的主任说:“金先生临走时说,我们明天举行复试。”后来,新学员们才知道,这“金先生”就是戴笠。复试倒很简单,只是口试,问的都是家庭情况。下午接着进行体检,这是最主要的一关。
复试中绝大部分人都取录了,只有六名彪形大汉在体检时同医生吵了起来,他们说自己手脚不灵而被刷下来了。当时,学员们还替他们可惜,明明快要进“查干班”了,身体也挺棒,为什么硬说自己手脚不灵,被打掉了。其实,是这几个人听说将来不是送“查干班”受训的,而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受什么训练的,他们不愿意受这种训练,所以在复试时,他们硬说自己手脚不灵。
复试取录名单公布后,徐谷彬主任从衡山“查干班”调派了两名正副领队,正领队是四川人,老奸巨猾,什么也不管,让副领队王昆一路出风头。领队把学员们带到衡阳,宣布说是去“兰训班”(即军统局兰州训练班)
副领队王昆,20多岁,最好闹事、出风头。当天,一登上由衡阳到金城江的火车,王昆就捅了一个大娄子。那天100多个人乘火车,本来徐谷彬是买好了一张总票给王昆的,王昆有票偏偏不给路局查票的人看,有意显示一下特务的威风。王昆把学员们一带上火车,在四张盖有“军事委员会”公章的有衔信纸上写上“本会高级参谋班”字样,贴在两个车厢的四个门上。但是,这两个车厢的学员,穿得形形色色,一望而知绝不是什么军委会高级参谋班的学员了。
火车刚由衡阳车站开出,衡阳站来了一位查票员,向王昆要100多号人的车票。王昆跷起了二郎腿,说:“车票没有。”随即指着车厢门口贴着的信纸说:“你看看这个,要票嘛,去找它要。”
查票员说:“我知道你有票,请拿出来看一下。”
王昆大发雷霆说:“说没有就没有嘛,老啰唆干什么。”查票员无可奈何地退出去了。
火车到了安仁车站,上来了一位宪兵,找王昆要车票看,他照旧不理,还是说“没有”。宪兵说:“我知道你是有票的,衡阳车站在开车的时候,已经给了你,请拿出来看看。”
王昆却对宪兵发火说:“老子说了没有就没有,老这样啰唆干什么!”火车一到冷水滩车站,宪兵车站司令部团长兼车站司令,下令先将这两个车厢解下扣留,叫一些宪兵上车来,将王昆抓去车站司令部,宪兵团长责问他为什么要有意破坏交通?被扣两个多小时不得回来。
正领队故意看笑话,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军校的同学,去几个人把王队长接回来。”没奈何,十多个学员去车站司令部,向宪兵团长赔礼道歉,才将王昆放了回来。临回时,宪兵团长狠狠地教训了王昆一顿,他说:“谁教你在这条线上出什么风头。告诉你,我知道你的老板是谁,你少在我们这里兴风作浪。再要这样搞,没有你的好下场。”王昆低着头回到车上,闷闷不乐。
火车到了金城江,全部下车了,另找运输钨砂的汽车,分批去贵阳。但是,每车最多只能搭三四人,剩下候车的就在金城江等着。新生们闲着没事干,有天下午又出了问题。金城江有一个桂戏院,本来大家都不懂桂戏,王昆偏偏领着一部分新生硬要进桂戏院去看“白戏”,戏院里把门的不让他们进去,王昆一声喊打,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新生们,一冲进戏院里,把里面的椅凳砸得稀巴烂。
戏院找着了当地的区长来评理,叫王昆赔偿被砸坏了的椅凳。王昆无法赔偿,只得去找金城江火车站的查缉所长出面解决。问题倒是得到解决,但金城江的那位查缉所长,又狠狠地教训了王昆一顿:“告诉你,金先生如果知道你到处这么闹事,你能吃得消吗?你要当心你的脑袋,别再这样胡闹了。”
学员们从金城江到了贵阳的三桥,就不再往前走了,也不再说去兰州,而说是去息烽了。在这以前,赵秉钰从没听说过息烽这个地方,这时知道是贵阳去重庆路上的一座小小的山城。
息烽,距离贵阳70公里,全城不到200家小店铺,卖煤炭的店铺较多。这个有名的“息训班”,就在息烽街心的正后面,通着一条小马路。
这个时候,赵秉钰意识到这就是同伴们一路上所议论的训练特工人员的息训班了。赵秉钰的心里又奋激,又恐惧。奋激的是今天终于来到这样一个“息训班”,恐惧的是,这是一所学习杀人放火的场所。
一行人下车后走了3公里地,远远望见一座黑漆高耸的牌楼,可是上面光光的没有半个字,下面站着四个宪兵。王昆走上前去,同那个带班的讲了些什么,卫兵便让学员们继续前进。再往前走,在1公里地又有一块红字招牌,上面横写着“军事委员会特别训练班”几个大字,下面又是站着四名武装宪兵。
到了息烽训练班后,赵秉钰这个中央军校的毕业生,算是彻底进入了军统这个组织,多年后,他后悔不已。